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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:槐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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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瑤聽了老公金源的建議,三個人一起來到了童瑤的姥爺家――槐樹灣。

童瑤說:槐樹灣的村口有三顆年代很久的槐樹,故名槐樹灣。小時候聽太爺爺說,當年他們家鄉大旱,和父老鄉親逃荒到這裏,看到三顆綠油油的小槐樹,覺得看到了希望,就在這裏安了家,取名為槐樹灣。最開始這裏全是靠天吃飯的旱地,解放後在國家組織下修建黃渠把黃河水引進來,現在水源都能到各家各戶的地頭上,只要幹旱少雨時,往田裏一澆,那莊稼就有救了。

童瑤他們來到槐樹灣的地界上看到莊稼人正在澆水。喝飽了水的麥田,細長的葉子整整齊齊的豎起來,婀娜的身姿在風中搖曳;喝飽了水的豆苗,橢圓的葉子層層疊疊的舒展開,像小姑娘的蛋糕裙;喝飽了水的苜蓿草,伸出一朵朵開著紫色的小花,像那些好奇的學生不好好上課,把頭露出窗臺看外面的世界。

童瑤覺得在鄉下永遠有欣賞不完的景,她喜歡鄉下的安靜,自然而然,風中永遠沒有汽笛嘈雜的聲音,雨中安靜的只能聽見雨的旋律。

車經過村口時,童瑤想念了一路的三顆大槐樹並沒有出現,原先長大槐樹的地方上多了一家小賣部,童瑤有些納悶的說:這裏的槐樹則麽沒了,以前我記得就在這裏啊!

媽媽笑笑說:回去了問問你舅舅吧!我們有些年沒回來了,很多事都變了。

童瑤點點頭,心裏還是有點小失望。

媽媽說道舅舅,童瑤腦海裏出現了一副老實樸素的形象,他雖然不是姥爺的兒子,卻和姥爺一樣是個老實的人。姥爺只有媽媽一個女兒,姥姥在童瑤的媽媽三歲時就去世了,姥爺不願再娶,一生就只有媽媽這樣一個女兒。姥爺的大哥有五個兒子,說是把小兒子過繼給姥爺,姥爺覺著這樣對孩子不公平,怕孩子長大心裏埋怨,畢竟孩子都喜歡和親生父母在一起。姥爺說要是以後孩子長大了,有那個願意學他手藝的,過來學學,把他這老木匠的手藝不要丟了就行了。

後來大姥爺的大兒子下海經商。三兒子不學無術跟著社會上的混日子,混著混著把自己都混進了勞教所。四兒子不願意出去,也不愛讀書,就跟著大姥爺在家務農。五兒子最愛看書,趕上國家政策,考上了大學,畢業後分配到大城市教書。只有二兒子,天性穩重安靜,沒事總喜歡制作些小東西,姥爺就問他願意跟他學個手藝嗎?他說願意,從此就跟了姥爺學手藝。

老二跟著姥爺學手藝,家裏的農活自然就幹的少了,老四心眼小,娶了個媳婦心眼還小,老是嫌棄老二在家白吃白喝,老二媳婦那時候正好大肚子,幹不了活,沒少受老四媳婦的氣。姥爺看不慣,就和大姥爺商量了一下,讓老二一家子搬進了姥爺家,那時候童瑤的媽媽已經出嫁了,家裏就姥爺一個人,搬過來互相也有個照應。老二媳婦人也老實,到了姥爺家,只要自己能做的事就去做,把家裏料理的井井有條,對姥爺也很好,一家子日子過的很好,童瑤小時候就經常在姥爺家,記得那位二舅媽可是和藹的很,經常給她的孩子和童瑤做布鞋。如今好些年不見了,也不知道她則麽樣呢?

想著想著就已經到了家門口了,童瑤和媽媽下了車,金源忙著從後背相取東西。童瑤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,再看看媽媽,媽媽的眼淚竟然已經濕了臉頰,童瑤拿出手紙給媽媽擦擦,媽媽笑笑說:沒事,有些激動。

門口的小白狗,聽到說話聲,汪汪的大叫著屋裏的主人,從院子裏傳來二舅舅沈悶的聲音,“來了”。還是那綠色邊框,紅色木門,粉色荷花的大門。門開了,門面上的兩束粉色的荷花向門裏去了,迎面而來的一位老者,手握拐杖,兩鬢斑白,身體瘦弱,褲袖松松垮垮的在風中搖擺,看的童瑤和媽媽兩眼都濕潤了。站在門裏的二舅舅抖動著嘴唇,竟也激動的有些不會說話了。只聽見童瑤的二舅媽吆喝著跑出來唉,“老頭子,人來了,則麽不往家裏招待呢?”這位二舅媽跑到門口一看,也是呆住了,半天推了一把二舅舅說:“站著幹什麽,自家人來了,則麽還不進家門了。”

大家這才反應過來,推推搡搡的互相謙讓著進了院子裏,院子還是那麽幹凈,兩顆蘋果樹修剪的還是那麽綠,只是樹老了果實結的少了些。

二舅媽還是那麽和藹友善,對所有人都那麽熱情,可是歲月不饒人啊,她和童瑤的媽媽一樣的年齡,看著竟然比童瑤的媽媽還顯老,她熱情的打開上房的門,拉起門簾讓大家趕快進屋,等大家都進了屋她才放下門簾,最後一個走進來。

這間坐北朝南的上房還是老樣子,不過收拾的比以前更幹凈了,姥爺活著做的那些家具都還用著,中堂下面的迎門桌,左邊靠窗的木沙發,沙發前面的八仙桌,右邊大同鋪的土炕頭,土炕靠著南墻的一邊擺放著二舅媽當年出嫁時的嫁妝箱子,大紅色的兩只大箱子,上面還有些鴛鴦戲水的圖案。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齊齊。

可童瑤的媽媽一進門就看到迎門桌上擦的亮亮的姥爺的照片,不由的兩行淚水流下來,二舅媽趕快跑過來安慰她,“妹子呀!別難過,有什麽就和二嫂說說,還有我們昵”。童瑤媽媽一把拉住二舅媽的手說:“嫂子,你有心了”。

二舅媽笑笑說:“妹子,你客氣了,要不是老爺子對我們兩口子的照顧,那有我們的今日啊!”

二舅舅笑著說:“都是一家人,還說這話呢?見外了大妹子啊!今天你來了做哥哥的我高興,下午我殺了那只肥的蛋都下不來的母雞,晚上讓你二嫂燉上些高湯給咱做臊子面吃,我記得你最愛吃你二嫂做的臊子面,也讓咱這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嘗嘗咱鄉下人最拉手手藝。”

金源笑著說:“那就要勞煩二舅舅了。”

二舅舅一跺腳精神抖擻的說:“勞煩什麽呢?這孩子太客氣了,我去村口小賣部提兩瓶好酒去,晚上咱爺倆喝上幾杯。”

童瑤聽到二舅舅提村口的小賣部,就問道:“二舅舅,我記得那村口以前長著三顆大槐樹,現在則麽變成小賣部呢?”

二舅舅嘆了口氣說:“前些年村裏來了幾個搞項目的人,說是要在村口建蔬菜水果批發市場,嫌村口的老槐樹占地方,就給砍了,砍得時候村裏好些人都去阻止,可是還是沒攔住,項目是人家拿下來的,平頭百姓那裏管的著啊!”

二舅媽接著說:“你二舅舅這腿就是被那槐樹砸的,槐樹倒下來,他和幾個老一輩的還不死心跑去扶,結果砸傷了,還砸死了人。”

“後來呢?”童瑤接著問:“我看村口也沒有批發市場啊?”

二舅舅冷笑一聲說:“跑了,開發商一看死了人就跑路了,那還有什麽批發市場呢?”

舅媽說:“想想氣的牙都癢癢,你說世上咋有這種人渣渣呢?”

金源沈默了半天說:“這事聽著真是氣人,就沒有一點線索嗎?”

二舅舅說:“好幾年的事了,有線索估計早就破了,能拖到現在嗎?”

金源想了一下說:“有些事年代太久就不好辦了。”

二舅舅說:“提這事幹撒,今天你們來了,咱不提這事了,好好熱鬧熱鬧。”

二舅媽趕快應承著,“就是,不提了,不提了,讓大妹子和外甥女外甥女婿趕快坐下來喝杯茶,休息休息,有話咱們慢慢聊。”說完話的二舅媽出去一會兒提著熱水壺和洗幹凈的杯子進來,放上一撮花茶,兩勺白糖,加一個紅棗和幾粒枸杞,沖上三杯熱茶端到桌上,招呼大家先喝口水,她又出去了,一會兒進了時,手上端了一盤子早就炸好的麻花。記得小時候一到逢年過節,二舅媽總要炸些糖麻花,甜甜的,酥酥的,挺好吃的。

二舅舅說你們先喝些水,我去去就回。

瑤的媽媽說:“二哥,你身體不好慢些走,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的,要不讓金源女婿去吧!”

金源站起來答應要去。二舅舅急忙說:“那能有這理啊,女婿剛進門,就要趕著出門,你別看我瘦,精神頭足著呢。”

童瑤媽媽笑了說:“二哥,要不你就讓金源女婿開車拉你去吧,村口到這兒挺遠的。”

金源輕輕推推二舅舅說:“二舅舅,你就走吧!我是第一次來,你順帶著給我認認路啊!”

二舅舅說不過,只好答應著走出去了。

回來的時候二舅舅嘴裏念叨著,有車就是快啊,還抱怨買酒的錢讓金源搶著付了,哪有這樣的道理。童瑤的媽媽笑著說,沒有幾個錢,你都說一家人了,還計較那麽清楚。

晚飯很豐盛,有醬蘿蔔,辣白菜,糖醋蒜,這些是吃臊子面的配菜,還有專門下酒吃的涼菜,有新鮮的豌豆芽,爽口的涼拌蕎粉,油炸的鹹味花生米,還有二舅媽自創的一雞兩吃的,兩大盤熱菜,一盤是燉了高湯的白水雞,沾著調好汁子吃,問道特別鮮。一盤是土豆燉雞塊,土豆塊和雞肉燒的紅彤彤的,看著好有食欲。

大家都美美的吃了一頓,剛放下碗筷。老四家的媳婦就來了,一個半老婆子,穿的花裏胡哨的,擦的一臉的□□心子,滿臉的褶子就像幾道紅白鑲嵌的豬肉條子。她一進門就說:“哎吆,我說老二今天則麽這麽闊氣,又買酒又殺雞的,原來是老爺子的親閨女回來了,那是得好好招待招待,巴結巴結她姑子,不然老爺子的光你們都白占了。”她一說話滿臉的褶子一抖動,這粉心子只往下掉,看的童瑤一陣惡心,只覺的要把剛吃下去的吐出來,童瑤只好低著頭不去看她。

二舅舅和二舅媽低著頭沒有說一句話。

童瑤的媽媽笑著站起來說:“四弟妹,瞧你說的,都是一家人,哪能說這些話呢。”

四媳婦一笑說:“是一家人嗎?我則麽沒覺著呢,你們來了我都不知道,要不是今天去小賣部瞧見了我二哥坐在車裏威風的樣子,那還知道是她姑子來了!”

金源笑笑說:“四舅媽,哪有的事,是我車開的太快了,二舅舅沒來及向外面看吧!”

四媳婦聽見金源叫了她一聲四舅媽,聽了覺著心裏舒服了許多,就往前挪了幾步,挨著金源近些說:“唉呀,還是我這女婿懂事,趕明兒你也到四舅媽屋裏轉轉,也把你這滿身的財氣給四舅媽沾沾光啊!”

童瑤向來不喜歡這種勢利眼的女人,小時候在姥爺家,四舅媽總是欺負二舅媽,她打心眼裏對這個女人沒有好感,也從來沒叫過她一聲四舅媽,現在長大了,嘴硬更是叫不出了,金源的這聲四舅媽算是了了四舅媽的心願吧。

☆、望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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